最近看了「怪女孩出列 — 揭開女孩間的攻擊文化」,講到女孩因為不被鼓勵直接表達憤怒,而被要求與人為善,反而變得慣常使用「間接攻擊」的方式,以人際關係的方式攻擊其他女孩,尤其是看起來有自信、不符合女孩應該和善、順從、不突出特質的女孩。而被攻擊的女孩,變得自卑、懷疑,而且會努力抹掉自己自信與獨特的一面,希望自己不要被群體所挑出來針對。
我覺得我某種程度上至少是走出當年開始討厭自己的本質,對於自己的突出,以及自己眼裡的光感到不安的日子吧。不只是討厭我的人,也有在我身邊的人那種對於很多自身小事的試圖扭轉,糾正我蹦跳著下樓梯的樣子、跟我說像我們這樣不受歡迎的人不可以排排頭(雖然我就真的長得比較高)、叫我體育課做操不要把報數喊出來因為很蠢、說我所煩惱的事情並不重要、聲稱在保護我…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我的每一個舉動都令我不自在,我不知道如何走路是對的、如何穿著是對的、手要放哪裡、要怎麼笑、要怎麼說話… 我好想找到標準答案卻又遍尋不著。我曾經討厭自己是這麼的不同,甚至歸罪於自己的本質,覺得自己必然需要掩蓋自己那種強烈的希望感、好奇心以及對知識的喜愛。我覺得是那種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是錯的,不知道怎麼樣才是對的那種恐慌與不安感,讓我後來變得更加緊繃,即使在現在也還是蠻緊繃的一個人。
我記得(尤其是以前)剛剛認識我的人,常常說我很嚴肅,或是看出我很緊張。以前會很討厭這件事,因為我是真的很想跟大家做朋友,很想被喜歡,覺得緊張好像代表我不夠真誠。可是我現在開始接納了,因為我知道我的緊張是來自很怕做錯事情,甚至是有一點特意表現出來的順從,給予對方更大的權力,避免被誤認要爭奪權力。我覺得我過去的做事方式也是有一點這個味道吧。我讓自己變得很好用,很負責、做事的品質很好,可是我不對大方向給意見、我遠離爭端、然後真的必須選邊站就選邊站。
我覺得那是因為傷口沒有癒合,它只是在即使是閃著光的日子裡面都用另一種方式繼續作用。是這一連串的拒絕、衝突,才讓我看到這個傷口,才看到我的自卑、害怕與這麼努力的對於自己的一切姿態的雕琢。
小時候,我一邊讓自己得到體制的庇護,但是又讓自己在這個體制所需要的之外的部分都不要那麼突出。有時候我見到以前認識的人,他們會說我變了很多,變得比較不壓抑了。
我終於能夠開始為自己著想了,開始畫出自己的邊界,開始避開那些貶低我、傷害我、或只是單純是我還沒準備好承受的東西。甚至我也開始避開閱讀過多的痛苦的敘事,開始注意自己心靈的能量。我能夠拒絕人,是因為我更希望可以好好的在乎人。但是我還在學,還在努力每天比之前勇敢一點點,說出一些自己的想法,或是不想說的時候,選擇不要說出自己的想法。學著跟人意見不同,學著照顧自己。
過去三年都在對抗外部世界的過程中尋找自己的認同。從高中畢業一路走來,一直很想透過說出「我不是什麼」「我不要什麼」來走自己的路。我不要的東西,確實也很多。
我曾經用盡一切心力去反抗小時候養成的順服的姿態,試著做出相反的樣子(結果被當成害羞的T >//////< 跟我想像的也差的有點多)。現在突然覺得是什麼樣子也沒那麼重要吧,既不用符合也不用特意反抗。我覺得就繼續走在面對與修補,還有告訴自己世界的多樣性、反抗的多樣性、以及相信自己的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