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跨性別族群裡面,除了社會能見度較高的知道的跨性別男性、跨性別女性,也有一群非二元性別認同的人。非二元性別,是指這群人並不認同自己是男性或是女性,是一個概括的名稱。在非二元之中,有些人認為自己是無性別、有人認為自己兼具所有性別特質、也有人反叛所有性別框架,認同自己是一名性別酷兒。而我認同自己是一名性別酷兒,同時也是本書【去你的二元世界 — 看見性別酷兒故事】的作者之一。
台灣社會對非二元性別的認知還很少,在去年第一個非二元性別組織「非二元酷兒浪子」成立,開始舉辦非二元性別的座談會與活動,讓認同非二元性別的人們,以及對於自己的性別感到困惑的人們,能夠在女書店相聚,傾談自己的心路歷程。
很多人或許會好奇,為什麼非二元族群會拒絕傳統的性別二分,或是想要知道非二元族群是如何在如此二元劃分的社會找到自己的身份認同。或者曾經雖然覺得跨性別離自己很遠,但是你也曾覺得在性別的框架與標準內令人窒息,那麼都歡迎讀者們來探索非二元的故事。
這本書很好讀,有故事、有小說、有漫畫也有訪談。淺白真誠的文字,背後是我們成長路上的荊棘,關於自己是否對性別身份小題大做的自我質疑、努力想要做一個合格的男/女生的痛苦嘗試、試圖融入跨性別社群卻又發現自己格格不入的疏離感。我們想被肯認,可是在缺乏論述資源的狀況下,我們連肯認自己的路都走的跌跌撞撞。那些恐同的、恐跨的、恐非二元的聲音早就在我們腦中迴盪說我們不是(非二元)、不可能是(非二元)、(非二元)不存在、我們只是叛逆、我們只是一時迷惘。但是我們依然存在,因為我們的痛苦是真實的,我們的感受也是真實的。我們想要社會不再以性別框架來衡量、要求一個人,不再以性別作為一切的腳本的前提。所以我們連線、我們書寫、我們要大聲疾呼我們存在。
作為非二元,我如何走到現在這裡?
仔細看作者群,很難找到我的名。去年11月參與本書製作時,我還不敢以非二元出櫃,所以用了個隱晦的化名。因為我覺得我不是跨性別,或準確來說,我在原生性別不夠痛苦,不夠格當一個跨性別。然後我現在成為了一個快樂自信的非二元。
從前都會想要找出蛛絲螞跡,想要看出我是否是從小就想當一個非二元。但是後來,其實我不喜歡強硬的身分政治。用書中的佚名作者的話說:「沒有名字的話,那就借一個吧」。我就是我,不是我的性別。只是為了在這個必須要有一個性別的社會裡生存,我還是得要找一個暫時可以借代我的狀態的詞語。目前來說,性別酷兒對我來說是最恰當的描述。
書中KS關於束胸的創作,描述束胸如何讓作者窒息、不適,可是又可以撫平他對自己身體的焦慮。脫下束胸,是一種解放,但也同時讓焦慮與厭惡的身體現形。還有好多類似的故事,都讓我深深的共鳴與迴響。我想起被我塞在衣櫃的那件束胸,每一次穿都好擔心我的胸部會因此下垂,我也覺得好焦慮。可是穿上的我又是那麼的快樂、自在、有自信,覺得把性別的符碼從我的身上抹去。非二元的我們,也好多的矛盾,可是這些矛盾不損及我們身份認同的真實性。這些矛盾也是我們生命經驗的一部分,也是我們持續與自我的對話與協商。
逃離女性身份,絕不是與父權結構同流合污。作為非二元,我們依然能夠看到父權的結構,父權結構不只拉攏好女人、貶抑壞女人,硬要把人放入女人與男人的位置也是父權結構的一環,以方便管治。對抗父權結構,不需要侷限在女人的名,而需要的是反思的眼光與叛逆的行動。
所以,我們、我,才會成為酷兒浪子。在父權體制外,尋找不同可能性的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