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講的比較是實習工作的部分,這一篇想談談自已的成長與感受。
自身突破的經歷:冷漠可以被改變
在台權會,我接觸了很多過去沒有接觸的議題,甚至我可以誠實的說我過去曾對一些議題感到十分不以為然,例如我以前對非正規住居(違建)曾經有很多的偏見,在接觸居住權議題之後才改觀。又或著我以前也直覺上反對難民法,但是現在就看見難民法的必要性。過去雖然支持台灣獨立,卻也對台灣民主運動史興趣缺缺,直到我去了鄭南榕基金會,知道要理解反抗就必須看我們的前輩是怎麼爭取的。
我覺得接觸很多議題就是一個打破我群/他者的分界的過程。換句話來說,在台權會碰到這麼多個議題,也是在練習自己的社會學的想像,跨時空的、跨族群的思考,看到結構改變的可能。我記得對於居住權改觀的理由,覺得每個人即使沒有對該住處的財產權,也有有尊嚴的、符合他的文化方式的居住方式,是因為看了中山北路的康樂里的紀錄片。
一開始其實是有點反感的吧。畢竟我成長的過程中,多多少少還是覺得外省人是很遙遠的,覺得外省人有族群上的優勢,對於眷村這樣的文化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過去在成長過程聽到的,指責這些人貪心、或覺得這個不重要的聲音一直在心中迴盪。
直到跟著紀錄片的主角,到努力之後還是無可避免康樂里被拆,最後一天菜販還是堅持要到市場看一看,小孩依然在家門口嬉戲,那好幾分鐘無語的鏡頭,讓我突然看到我們都是人,都是和土地、回憶、社群連在一起的人的事實沒有什麼不同。
不只對議題改觀,也讓我想到我在長期做議題推廣的時候,對於不(願)理解議題的生氣也有了出口。原來我也是有經歷這個過程的,我原來不是也從小就什麼議題都很關心,也是有一個開啟與觸動的過程。
我一直都覺得這個過程是很迷人的。而我覺得在台權會實習就是不斷的在經歷這個過程。只是每一個人開啟的方法並不一樣,而對我來說,對於很多議題最缺乏的是想要去瞭解的契機。
要不是因為要做懶人包、要不是因為幫忙給文件建議、要不是剛好有參訪,我就不會去了解。所以,如何把這樣「想要去瞭解」的契機帶給更多人,並且找到適合的方式傳遞,就會是我想要去研究的機制。
NGO 不等於「左膠」
其實一直都很怕被貼上左膠的標籤。所以對於一些人權議題會不想去碰,不想承認我在乎。但也很怕被貼上排外右派的標籤,所以一直不敢疾呼台灣必須建立自己的邊界,排除所有可能的滲透。
但我現在覺得有趣的是,這兩件事情根本可以不衝突。而且過去我會覺得人權團體都有點跟政府作對,覺得現在的政府已經夠好,為什麼要這樣不斷刁難。不過,其實一邊監督政府,為所謂「他者」甚至非公民說話,其實跟我們去想像、建構更好的台灣共同體也是有助益的。
公民社會在一個民主的國家裡,就應該是去嘗試補足,並呼籲政府去修補那些做的不夠好的地方。不是一味的反對,也不是無視政治脈絡就強調表面上的平等。而是在知道現有的資源之中,我們可以給予到多少保障。是先看到優先順序與社會的框架之後,再去討論我們到底有哪些方案可以提供,可以如何去施力。
在同理之外,其實台權會是務實的,因為要夠務實才能生存,要夠務實才能真正幫到人。所以那些批評人權團體都是過於理想主義的說法,其實更像是一種政治操作,讓不夠了解議題卻有興趣的人們,不把人權團體的建議當作真正的建議,而自動把那些建議劃分到「不可行」的想法,不認真對待。
我覺得,台權會是在務實地做著現在利益結構下,不會主動促成的事情。
了解台灣
這個暑假,我覺得我多了解台灣很多。雖然沒有太多旅遊,可是我真的開始習慣讀資料,有不懂的事情、好奇的地方就馬上去查。同時,也多瞭解了很多台灣的歷史跟社會議題。過去只有淺淺聽過的冤案、迫遷、移(漁)工的狀況跟很多議題,現在的模樣都變得比較清晰。
我前一陣子一直困在很深的無力感。覺得台灣有這麼多的問題,我們住在這麼不公義的島嶼上,該怎麼辦呢?這些人感覺地理上距離很近,卻被隔離得很遙遠。
這幾天冷靜下來,直面這樣的無力感,會覺得自己的能力當然有限,可是先知道這些事實存在,不要拒絕看見,至少不要當落井下石的人。
不是說只要有人在痛苦著,我們就沒有快樂的權利。我們當然可以快樂,然後在快樂的同時盡量不要再度強化這個不平等的結構,或至少不要把一切當的理所當然,若心有餘力,再試圖在某個自己專長的方面,做出改變。
另一方面,我覺得台權會真的拓寬了自己的視野。過去因為主要做性別議題的關係,所有的觀點都是從性別出發的。我從女性與同志身份去想像汙名與邊緣化的運作。但現在我發現,不同面向的壓迫的運作與培力機制,還是不一樣的。同時,我也發覺了自己很多不同的興趣,我發現或許我有興趣的不只是女性主義,而是更整體的「社會改變」這件事。人們在什麼情況下會願意促使社會改變?從個人的憤怒如何變成集體?在什麼樣的情況會「成功」?「成功」的框架如何被畫下?
好像看著大家一直努力著,有夥伴一起走,就會覺得自己不孤單,所以反而也更勇於反思、批判自己,想說反正是會一起成長的。這樣就好,會好好長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