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在性別身份狂飆的一年和它的開端

陳薇安
4 min readOct 2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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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雙性戀女生。我是一個公開寫作談論我的身份的雙性戀。

這一年來,應該是我在性別意識,與身份認同的議題急速成長的議題。我公開出了櫃,在熱線實習,開始成為同志社群的一員,也試著為社群做一點事情。

過去,我也覺得性傾向是個人的議題,跟信任的人出櫃就好。我關注性別議題,但是鮮少公開談論。不是因為我怕,而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拿私事出來講。

當時的我,以為公領域可以無關私人。以為一切性與性別的探索,只要在自己的空間,雙方協議好,大家嘗試接受對方的模樣,互相建立關係、磨合,不合則散。我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公開出櫃。

直到有親近信任,關注社會議題的同齡人,在性別的討論讓我我錯愕又受傷。我才發現,就算是我自以為的同溫層裡面,依然還有很多人不認為性別平權是重要的,應該被嚴肅認真對待的議題。

還記得當時的我很天真。我想,既然我們這麼好,那我跟他出櫃吧。我覺得作為親近的人,互相了解對方的身份認同很重要。所以,我就直白地談論我的性傾向。我以為一個關注社會議題的人,多少都知道同志是身份認同的很重要的一環,而接納一個人的身份認同是接納一個人的必須。

我記得那天,那個微雨的冬日。我向他出櫃。他先是無語,接著是臉上是驚訝與不解。他說「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是雙性戀」。這雖然不是我最感到自在的回應,但我能夠理解或許他的身旁,並沒有什麼性小眾的朋友。

但是,他問了問讓我錯愕的問題。他說「那如果跟雙性戀女生交往以後,那她碰到喜歡的女生,她會怎麼辦?」「那如果我的女朋友遇到了蕾絲邊呢,我的女朋友會不會就跟她交往?」

確實,可能很多人會說這種問題沒什麼。他確實也沒有因為我的性傾向討厭我、羞辱我。但是這種沒有敏感度,覺得雙性戀就很容易出軌,覺得「跟男生跟女生都可以」就可能會跑掉。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很受傷。我想跟他多談點性別,作為自我揭露,以及希望可以透過互相理解而更加親近,或至少能夠達到互相尊重。

他是一個關心社會議題的人。我以為同理受壓迫的人對他來說並不困難,因此就算性別不是他主要的關懷,也能透過邏輯跟思考了解到性別平等是一場戰鬥,而性權是人權這樣的事情。

但是他只跟我說他對性別議題完全無感,而且他覺得學生自治裡面的「女權」份子常常模糊焦點。對他來說,性別不是政治,性別是次於政治的軟議題。(歐,如果你是那個人,讀到這裡覺得我誤會你的話,直接留言在下面跟我說吧)

我理解對每個人議題的重要性有先後。因此,我從來沒有希望他成為一個性別運動者,但是,我希望他了解到支持多元性別平不是一種政治選擇。而是對於少數族群的尊重,是人權。

對我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可以「我們同意我們彼此不同意」的事情。對於性少數的權益,我想引用黑人同志作家James Baldwin的話:We can disagree and still love each other, unless your disagreement is rooted in my oppression and denial of my humanity and right to exist. (我們可以有不同的意見並且愛彼此,除非你的不同意是根基於對我的壓迫,否定我的人性以及存在的權利)。如果一個人沒有辦法接受同志也是真實的平等存在,性別運動也是有其重要性的政治社會運動的話,我認為我不可能真的被那人接納。我會覺得,我的某部分被否定的,我的某部分是被視為次等的。

他並沒有理解。那之後,又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於是,我們不再見面。

但也就是因為我因為跟他溝通的挫折,公開出櫃了,然後我開始寫作。我發現即使同樣對抗著社會的壓迫,性別議題還是被很多的關心社會的人們們忽視甚至貶低。所以,我想要更多人聽到同志經驗,看到同志是真實存在的人,聽到同志的所思所想。我當然不代表所有同志朋友,但是,至少我會是某些人的「第一個同志朋友」。

我不會說,最後他們就會發現「我們都是一樣的」。因為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那些不一樣的地方應該被看見,被尊重,被視為珍貴的多樣特質。因為,我們就是因為不一樣,才會美麗,才會成為自己的啊!

沒有人應該不被允許成為自己。所以,我要用我的一切去戰鬥,讓這個世界成為更適合所有不同的人的地方。

去年第一次接觸到同志的相關活動,就是香港同志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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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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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陳薇安

台灣酷兒,心繫香港,欣賞波蘭文化。熱愛社會學,特別是性別、教育與認同政治。希望一直走在改變社會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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