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期可謂在如此長的大一生涯中,難得過得平順的一個學期。對外、對內,都至少保持某種程度的平和。沒有刻意逃避、沒有尖刺的憤怒、也沒有對社會的絕望。但是,我卻持續地感受到壓力過大,就如我在國高中六年一直感受到的。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接了太多事情、修了太多課,還是我對自己的要求太高、太完美主義。我覺得好像要到了要回到最根本的問題的時候了 — 我是誰?我想要做什麼?我在乎的價值是什麼?
我知道我修太多課了。因為我看到很多朋友都也是修二十四學分,甚至超修,於是我為了「證明自己」所以修了一大堆課。我以為我上學期十九學分過得閒閒,就代表我沒有在學習、沒有在進步。但是我發現,並不是如此。
我需要時間看更多的書,需要時間好好讀不讀完也不會怎樣的指閱、需要時間思考課程的內容。我的抗壓性非常差。我發現我只能扛起我最高產能的60%,只要高於這個程度,我就會感到壓力、焦躁、就沒辦法創作、沒辦法思考,只能兵來將擋應付式的做每一件事情。我終究是一個(過度)認真的人。沒有辦法放下任何一個我認為我應該要做好的事情。
或許上學期沒有感到壓力過大,只是因為我當時根本沒辦法把專注放在課業上。或是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把專注力完全像現在一樣放在課業上。受十二年升學主義荼毒的人,很難相信,成績單上的數字不代表我在這一科的天份、不代表我在這個領域的潛能與價值。
我很久沒寫作了。我也很久沒有讀跟修課無關的書。可是同時,我這學期也沒有什麼課外活動。
我很容易譴責自己懶。我總覺得自己不夠努力。但是,另一方面,社會學的我跟我自己說重點根本不是我夠不夠努力(因為總是有人比我更努力),而是我為什麼要用這個定義自己?為什麼我想要什麼,我做得好不好,不能由我自己定義、我自己看到?
我有比以前更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嗎?我有解答到我入大學想要解答的問題嗎?
「繞了一點路,卻讓我看到心中燃燒著的困惑與熱情。我是那麼迫切地想要讀社會學,想要用前人的思考與觀點,去跳出習以為常的思考,去看到日常背後的結構與壓迫。我有太多想知道的題目。我想要知道關於身份與差異、關於污名、關於邊緣。現在有一個尤其像烈焰在燒一樣不斷想知道題目則是LGBTQ與亞斯特質的交互交織性與生命故事(有願意跟我聊的也可以私訊/email我!)。
這必然是社會學嗎?我覺得不一定是。它可以是一個個人的好奇與熱情。但是我會想用社會學得角度去多暸解這兩個身份,不論是社會建構論、神經多元性、酷兒理論等等,我覺得都會可以讓我跳脫既有的框架。
我很害怕。就算進了台大,我還是沒能追尋到我想要的事情。我是在等待、在空想、在原地打轉,與珍貴的機會擦身而過。怕自己不夠積極,卻又怕自己失禮,怕自己因為自身的錯誤而無法達成自己的目標。但是我的目標是如此純粹,就是想在大學裡面解惑,解知識的惑,解生命的惑。
所以我很常羨慕別人,羨慕那些在大學裡面學到知識而且可以好好論述,用這些知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我怕我什麼都沒做到,我怕終究是帶著失望的什麼也沒有做。」 (寫於 20190907)
如果我的目標如此單純,「想在大學裡面解惑,解知識的惑,解生命的惑」,那我在糾結什麼呢?我為什麼要不斷的跟人比較?比成績、比修課數目、比論述、比知名度、比誰看的書多?一年前反叛而不馴的自我在哪裡呢?
我迷失了。但還好我即時發現我迷失了。
重點根本就不是我夠不夠努力。而是我到底在做什麼。我不可能不夠努力的,因為我了解我自己,我不可能容許自己不夠努力。就算休息的時間比別人多、睡得別人多,但是我知道我再逼自己更多就是在傷害自己。在做一切的努力之前,我必須先照顧自己。
不管最後有沒有停修,都是付出一點代價的成長吧。停修的話,就代表我敢取捨,我敢砍斷我覺得我扛不下去的東西,即使它在社會上是被認為有價值的。如果不停修的話,就代表我一定會捨棄認真聽一些其他課程。所以也算是放棄了一些東西。
就算,就算最後真的全體炸成績了,那也是一課吧。我想起高三的時候總是壓力很大,很不快樂。瑄跟我說我應該考一次零分看看。我當然是不敢,現在也不敢。可是如果炸成績了,就是代表我沒有能力上這麼多課,就是一種對自我的了解。甚至是知道有些東西放掉一點,或許是更好的。
學著放掉。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