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Vivian,是台大學生,也曾經是香港中文大學的學生。因為這樣的經驗,我一直很關注香港,也一直用自己的方式行動撐香港。
今天我會講三個主題。第一個是為什麼我們要關心六四、撐香港。第二是我們如何連結被反送中政治啟蒙的人。第三是台灣社會該有心理準備,撐香港是一個長期的戰鬥。
第一,今天是六四三十一週年。而關心香港、甚至關心六四,不必跟中華民族主義有關。
或許,支持台獨的人會跟一些香港的年輕世代一樣認為,中國發生的事情與我們並不相干。但是,不論是六四、或是香港,面對的中國因素都是同一個中國。我們是同一個中國因素底下不同位置的行動者。我們不必是同胞,但是我們是一同抵抗極權的夥伴,我們都將從不同位置的抗爭經驗學習,然後變得更有力量,更有自主性。
第二,希望我們能一起連結被反送中政治啟蒙的人們。
反送中啟蒙了一個新的政治世代。相信大家都有看到,從去年六月開始,有很多本來不關心政治的朋友,開始換了枯萎紫荊的大頭貼,開始轉發新聞消息。
這個影響遠比表現上的深刻。我認識留學香港的台灣學生,從對政治漠不關心,甚至因為擔憂兩岸關係而考慮移民,在反送中後開始希望可以做些什麼支持香港、守護台灣價值。我也認識台大的學生,從只是對國家暴力感冒,見到去年 612 的影像之後,開始希望用影像說故事,他說:「我的動力都是被悲傷與憤怒驅動的」。在我帶高中生進行香港議題的讀書會,高中生們訴說他們原本從不關注國族議題,在見到香港人的抗爭之後,突然發現民主得來不易。他們很憤怒,他們比我們更衝動,我知道有高中生去過抗爭現場,也知道有些人很想衝去香港抗爭。也有重考生跟我說,在去年指考的前一天,香港抗爭者衝進了立法會,他看著抗爭者把夥伴扛出去,感動又對港府憤怒的哭了整晚,指考直接爆炸重考。
這些經驗不只是知識上的啟蒙,也是無數個守著直播流淚的晚上、抱著無力感的強烈情感。他們的身體記憶,還有人生的被影響的程度,已經不可能忘記香港議題,也不會忘記香港人的勇氣。但是他們只有關注抗爭的經驗,而沒有實際倡議、爭取的經驗。
所以,已經長期關注社會議題,甚至從事社會運動的我們與反送中世代必須連結與傳承。我想,在座許多長期關注議題的朋友們,可以主動找這些被反送中政治啟蒙的朋友們,可以回到你們的高中母校,到你們系上的營隊、工作坊、在你們的身邊,給予這些更年輕的夥伴們力量。邀請他們把這份對社會的熱情與對國家暴力的憤怒,一起轉變成實際行動。讓我們的公民社會更加強大。
第三,撐香港是個長期戰鬥,台灣社會必須要有公民共識
如果要撐香港,我們必須做好長期關注的準備。我們必須承認,香港的局勢,絕對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就能夠看到希望的。如果我們支持香港,要做好這個議題的維度是三十年、五十年理準備。我認為,我們要讓那些流亡的,有香港意識的抗爭者那台灣撐香港的位置,就需要我們一起思考的課題。
往後只會有越來越多的香港移民來到台灣。一定會有更多的爭議,也一定會會有香港人被說來搶了我們台灣的資源。可能也會有人被質疑是不是真正的抗爭者。我們需要想,我們願意讓什麼樣的人進來台灣,若我們希望這些的進來台灣,我們需要怎麼樣的制度與社會環境?而回到我們個人的角度,我們可以如何促使這樣的制度形成?如何成為照顧手足的社會環境的一份子?
例如,七月要不要提早開關,讓香港學生可以入境,就是一個重要的例子。香港學生若被捕的話,就會無法出境。因此,在港警大搜捕之前,讓一些有參與抗爭的學生能夠趕快來到台灣就是重要的。
我們需要面對這個問題。而其他立難民法也好、修港澳條例也好。香港的議題,不只是激情與感動,而是更切身的,必須認真思考、仔細討論,我們是怎麼樣的台灣,要撐什麼樣的香港?這個問題很大,我們可以謹慎的想。
而在這漫長的路上,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成為支撐彼此的夥伴
而在今晚,其實我想大家也是抱著一顆愛香港的心來到晚會的。我也是。我們數不清流過多少的淚,多少次覺得無力、被絕望襲擊。但是我們很勇敢,我們選擇繼續關心。我能夠一直保持動能,也是因為身邊也很多很棒的夥伴。
在這一年,我也崩潰過很多次。記得中大保衛戰的那天,我感受到很深的割裂,覺得身處台大仿若一個平行世界。我曾經的學校在燃燒,警察朝我曾經的同學發射幾千顆催淚彈,我的朋友們在搬運物資、在丟汽油彈,用薄弱的肉身抵抗國家暴力。台大這端天氣清朗,我們在煩惱期中考。
我無法以自己的力量挺過那樣的痛苦。讓我可以走下去的是身旁有很多善良溫暖的夥伴。在我崩潰的時候,會找我去吃飯。在我食不下嚥的時候,點了一碗湯推到我面前要我喝兩口。在絕望的夜晚,接起我滿是哭泣與絕望的電話,直到我能夠平復入睡,在隔天繼續戰鬥。
是因為這些夥伴,我才能一直走下去。香港的戰鬥很長,而我希望,我們都能這樣在漫長的路上接住他人。
在抗爭與協助抗爭的路上。我們都有很多的恐懼,但我想引用女性主義詩人Audre Lorde的話:「恐懼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令我們保持清醒的同伴。我們要帶恐懼,繼續戰鬥」
所以,我想說:這一年,香港的朋友辛苦了,愛香港的朋友也辛苦了!希望我們除了帶著抗爭的傷痛前行,也記得香港人抗爭的勇氣,在香港、在台灣、在全世界,將這份勇氣遍地開花。
謝謝大家!